天天实时：“互助群”变【biàn】“约死【sǐ】群”，约死或涉故意杀人，社交【jiāo】平台该【gāi】负【fù】怎样的【de】责任【rèn】？

原标题：一些“互助群”变味成“约死群”（主题）

【资料图】

专家：治理“约死”行为平台需积极作为主动干预（副题）

法治日报记者 张守坤

调查动机

今年4月初，湖南省张【zhāng】家界市永【yǒng】定区人民政府通报4名外省人员在天门山跳崖事【shì】件：经公【gōng】安部门查明，3名【míng】男【nán】子已跳崖身【shēn】亡，女【nǚ】子跳崖【yá】时被及【jí】时制止【zhǐ】，但因【yīn】服毒，经紧急送医【yī】抢救无效【xiào】死亡，4人均系自杀，排除刑事案件及其【qí】他因素。

之后，“约死”话题【tí】持续成为舆论热点。多位【wèi】曾【céng】潜【qián】入“约死【sǐ】群”的心理救助志【zhì】愿者公开发声，称群【qún】里【lǐ】聊【liáo】天内容满载负面情【qíng】绪，不仅有人相约自杀，甚至【zhì】有【yǒu】人引【yǐn】导和教唆轻【qīng】生。有志【zhì】愿者提出，见到“约死群”应【yīng】立刻举报。

随着曝光的增加【jiā】，如今“约【yuē】死【sǐ】群”是【shì】否还存在于网络间？如何界【jiè】定“约死【sǐ】”乃至教唆轻生的【de】行为？社交平台又该负【fù】怎样的责任【rèn】？带着这【zhè】些【xiē】问【wèn】题，记者进行了调【diào】查采访。

● 一些【xiē】名为“××互助交流【liú】”“××疗愈”“××心【xīn】灵驿【yì】站”的社交群，里面充斥着消极【jí】的氛【fēn】围，“想自杀”“约自杀【shā】”“怎么自杀”等话【huà】题被【bèi】高频率提【tí】起、谈论，还【hái】有人对此“出谋划策”、提【tí】供资【zī】金帮助等，俨然【rán】一个个【gè】“约死群【qún】”

● 相约自【zì】杀【shā】，有【yǒu】人【rén】中途放弃但没有对自杀者【zhě】进行救【jiù】助，活着一方的自杀【shā】行为和言【yán】论【lùn】加强、促进了对方自杀的意图，即涉嫌故意杀【shā】人罪【zuì】。无论是怂【sǒng】恿刺激等言语上的帮【bāng】助、教【jiāo】唆，还【hái】是直接提供物质上的【de】帮助，都应当承担民事责【zé】任

● 网络平【píng】台可以对“约死【sǐ】”等相【xiàng】关内容采取监控、屏蔽敏感【gǎn】词汇【huì】等相应方式【shì】进行【háng】风险【xiǎn】防范。各种社交群的设立者及【jí】管理者，有【yǒu】义务对群的设立和日常【cháng】活动进行必要管理，对掌握到的相关【guān】有害【hài】信【xìn】息【xī】及时向有关部门【mén】报告

“有人最近【jìn】重开【kāi】（人生）吗【ma】”“需要帮忙【máng】吗，尽管【guǎn】说”“跳楼最好，找个12层以上的【de】，眼【yǎn】睛【jīng】上蒙一块布【bù】，跳下来，趁着【zhe】消防小哥没来”“你同意一下好友，我给你转点钱，够买酒喝头孢，或【huò】者你拿着【zhe】买药也行【háng】”……

这是《法治日报》记者近日在一个名为“抑郁症患者互助交【jiāo】流”群里看到的一【yī】幕。在这个“互助群”里，提及如何【hé】治病【bìng】、相【xiàng】互帮助【zhù】慰【wèi】藉【jiè】的交流很【hěn】少，而相约自杀或“鼓励”、教唆自【zì】杀的言论却很多。

连日来，记者调查发现，直接标有“约死”“自【zì】杀”等字样的社交群【qún】，系统显【xiǎn】示已屏【píng】蔽，但【dàn】一【yī】些名为“××互助交流”“××疗愈【yù】”“××心灵驿站”的社交群，里面充斥着【zhe】消极的氛围【wéi】，“想自杀【shā】”“约自杀【shā】”“怎么自杀”等话【huà】题被高频率提起、谈论，还有人对此“出谋划策”、提【tí】供资金帮【bāng】助等，俨【yǎn】然一个【gè】个“约【yuē】死群【qún】”。

互助群中相约自杀

约死或涉故意杀人

张家【jiā】界天门山跳【tiào】崖事件后，记者加入【rù】一个名【míng】为【wéi】“抑郁症渡劫【jié】”的社交群，发现群内就此话题出现了【le】一波讨论热【rè】潮。

记【jì】者刚加入【rù】该群时，群【qún】成员【yuán】仅20多人，短短几天后，群成员已【yǐ】经接【jiē】近百人。群公告【gào】宣称这是一个抑郁症患者互助群，但聊【liáo】天内【nèi】容却逐渐跑偏：“有谁要一【yī】起走【zǒu】的吗”“这几天【tiān】有要走的吗”……

变味的互助群不止这一个。

近【jìn】日，某贴吧抑郁症吧出现【xiàn】一条帖子，楼【lóu】主称因遭遇家庭暴力和校园欺【qī】凌选择求死。帖子虽【suī】然是【shì】凌晨发出，但【dàn】很快就有几十条【tiáo】回复信息，其中大部【bù】分【fèn】是安慰帖，劝导其不要想【xiǎng】不开【kāi】；还有一【yī】些“我拉你【nǐ】进【jìn】群”“需要组【zǔ】织吗，加账号××”等其他信息。

记者根据这些【xiē】信【xìn】息加入其中3个社交群，发现这些社交群【qún】对【duì】外均声称为互助群，但里面不乏【fá】“一起【qǐ】走，路上不孤独【dú】”等【děng】内容【róng】。

记者注意到【dào】，这些群的群主和【hé】管【guǎn】理员，面对群成员谈论【lùn】自杀、相约自杀等内容时，大多【duō】默不作声，甚至追问“需【xū】要【yào】帮忙吗【ma】”？

在【zài】另【lìng】一个【gè】群成员【yuán】达【dá】两三百人、名为“治愈之家”的社交群里【lǐ】，令人不安的【de】话【huà】同样充斥其中，有群成【chéng】员表达了弃世念头【tóu】。

记【jì】者【zhě】加入“抑郁症渡劫【jié】”群后并未参与讨【tǎo】论【lùn】，但很快【kuài】就有群友【yǒu】私信加【jiā】记者为好友，直截了当【dāng】地【dì】告诉记者：其之前和另一名群友是同一个“约死群”的【de】成员，如果【guǒ】记者真心【xīn】想【xiǎng】死的话，可以加另一个群友【yǒu】为好【hǎo】友，约个地方【fāng】“一起上路”。

在【zài】加完好友的3天时间里，对方一【yī】直催促【cù】记者赶紧作决【jué】定，看到记【jì】者【zhě】没有积极作出回应，留下一句【jù】“呵【hē】呵，估计你【nǐ】也【yě】不想死”，便解除了好友关系【xì】。

在之后【hòu】的【de】群聊过程【chéng】中，记者得知，群里至少【shǎo】有5名群【qún】成员被【bèi】上述群友私信加【jiā】好友“约死”，但这5名【míng】群成员均作出【chū】了拒绝。

在另一个互助群里，记者注意到，有网友公开督促他人积极赴死。

对于这种“约【yuē】死【sǐ】”现象，中国政法【fǎ】大学刑事司法【fǎ】学院【yuàn】副教授谢澍告诉记者，《互联网群组信息服【fú】务管理规定》明确，互【hù】联网【wǎng】群组【zǔ】信息服务提供者和【hé】使用【yòng】者，应【yīng】当坚持正确导向【xiàng】，培育积【jī】极健康的【de】网络文化【huà】，维护良好【hǎo】网络生态。因此【cǐ】，互联网群组信息服务提供者和使用者不得利【lì】用【yòng】互联网群【qún】组传【chuán】播【bō】法律法规【guī】和国【guó】家【jiā】有关规【guī】定禁止的信息内容，即应当遵守法律法规、文明互动【dòng】、理性表达。

在【zài】谢澍看来，相约自杀【shā】，是指两人以上相互约定，自愿【yuàn】共【gòng】同自杀的行为。网络“约死【sǐ】”、现【xiàn】实“约死【sǐ】”、相约在【zài】某地以某种致命的方【fāng】式结束生命【mìng】的【de】情【qíng】况，只要是相约赴死【sǐ】，就能构【gòu】成“约【yuē】死”情况。而相约自杀时，如果有的人自杀身亡【wáng】，有【yǒu】的人中途放弃【qì】但没有【yǒu】对自杀者进行救助【zhù】，活着一方【fāng】的自杀行为和言论加强、促进【jìn】了对方自杀的意图，涉嫌故意杀人【rén】罪。

相关群组禁而不绝

帮助自杀须担责任

记者在一【yī】些互助群【qún】里观察聊天记录发现【xiàn】，很多人不止一次加入过这类互助群【qún】，一些群成员【yuán】开口【kǒu】便是自杀【shā】话题【tí】的【de】讨论【lùn】。

如一个【gè】互助【zhù】群里有人【rén】发言【yán】，“短短两【liǎng】节课想了7次【cì】自杀，真的受够【gòu】了，有一起的吗”？立【lì】即有【yǒu】人回复，“自杀，我也想”。

记者注意到，进行自杀讨论后不久【jiǔ】，这【zhè】个互【hù】助群突然就【jiù】“消失【shī】”了【le】。有加入多个【gè】这类群的【de】网友告诉记者，这【zhè】是网络平台监测到相关信息后，对该群予以解散处理。此外，平【píng】台还会对相关【guān】信【xìn】息予以删除和屏蔽【bì】。

但解【jiě】散一个【gè】群，新的群很快就会建立。在【zài】一些论坛【tán】、贴吧【ba】里，有人表达【dá】出【chū】轻【qīng】生的念【niàn】头，就【jiù】有人【rén】提【tí】议其加入某社交群，有人则直【zhí】言“求组织”。记者加入的多个群里【lǐ】，也总能看到其他【tā】相关群里成员的身影。

为了防止群变【biàn】味，一【yī】些互助群【qún】设置了加入门槛。如记者【zhě】申请加入的一个互助群，加入【rù】前有相关审核【hé】，加入后【hòu】发现，群里公示了较为完备的群规【guī】：不能总说死【sǐ】、自残【cán】或者自【zì】杀等【děng】信息，更不能“约死【sǐ】”。还有群主会【huì】提醒群【qún】成【chéng】员：不要【yào】向其【qí】他人透露自己的真实【shí】身【shēn】份信息，如无必要尽量不【bú】要私信【xìn】加【jiā】好友，注意保护【hù】好自己。

但【dàn】哪怕群主再三提醒，总有不少群成【chéng】员提出、讨论“约死”，还【hái】有群成员【yuán】提出【chū】另建社交群“约死”。

北京【jīng】瀛和律师事务所高级合【hé】伙人闫【yán】超认为，“约死”本【běn】就违背公序良俗，甚【shèn】至涉嫌刑事犯罪，“约死群”应【yīng】当【dāng】及时【shí】被取缔，约【yuē】死信息应当及时被屏蔽【bì】。在符合法律法规和管理【lǐ】性规范的前提【tí】下，个人可以【yǐ】根据【jù】实际【jì】需要建群【qún】，但不能【néng】建“约死群”，因为建“约死群”涉嫌【xián】违法，建【jiàn】立者无【wú】论怎么做都无法免除其【qí】相关【guān】法律责任。

谢澍认为，在“约死群”里，教唆者和被教唆者通【tōng】过【guò】网络【luò】进行联系和交流，用语言怂恿或者刺激【jī】对方【fāng】去死，即使【shǐ】最终被【bèi】教【jiāo】唆者【zhě】的自杀行为【wéi】是其自主决【jué】定和自主行【háng】为，但是在客【kè】观上，网【wǎng】络“约死【sǐ】群”中的教唆者的言论对被教唆者的自杀行【háng】为【wéi】起【qǐ】到了一定的影响。

“为他人【rén】自杀【shā】行为实施提供红包、转账等钱财支持属于帮助自【zì】杀。无论是怂恿刺激【jī】等【děng】言语上的教唆，还是直【zhí】接【jiē】提供【gòng】物质上的帮【bāng】助，都促进【jìn】了损害后果的发生，教唆者虽然不【bú】必然【rán】承【chéng】担刑事责任，但是这些【xiē】行为加强了自杀者的【de】自杀【shā】意图，促进了【le】损【sǔn】害后果的发【fā】生，两者之间存在一定【dìng】的因果【guǒ】关系，应【yīng】当承担民事责【zé】任。”谢【xiè】澍【shù】说。

平台有义务防风险

群主负起管理责任

记者在【zài】调查中发现【xiàn】，在【zài】不少社【shè】交平台上【shàng】进行【háng】聊天时，如【rú】果提到钱财，系统往往【wǎng】会立【lì】刻弹出请注意对方是否为本【běn】人、小心转账汇款等【děng】提示，但在【zài】提到【dào】自杀、“约死”等词汇时，却从没遇【yù】到类似机制。

那么，社交平台是否应该对此进行相关风险防范？

在闫超看来，社交平台对“约死”进行风险防范十分必要。

“根据相关【guān】法律【lǜ】规定，从事【shì】互【hù】联网业务的【de】单【dān】位【wèi】要依法开展【zhǎn】活动【dòng】，发现互联网【wǎng】上出现违法犯罪行【háng】为和有害信息时【shí】，要采取措施【shī】，停止【zhǐ】传输【shū】有害信息，并及时向有关部【bù】门【mén】报告。任何【hé】单位和个【gè】人在使用互联网时【shí】，都要遵纪守法，抵制【zhì】各种违【wéi】法【fǎ】犯罪行为和有害【hài】信息。”闫超说，因此，平台不【bú】仅有必要对此进行风险防范，更是其应尽的义务，及时采取措施停止传输相约自杀等类似危害生【shēng】命健康权的信息，否则【zé】平【píng】台可能也要承【chéng】担相关责任。

在具【jù】体【tǐ】操作层面【miàn】，谢澍【shù】建议【yì】，平台可以对上述内【nèi】容采取监控、屏蔽敏【mǐn】感词汇等相应方式进【jìn】行【háng】风险防范。

谢澍【shù】认为，平【píng】台对“约死”等敏感词进行【háng】风险防范，在现实【shí】中是个难题，一方【fāng】面，监【jiān】控手【shǒu】段【duàn】具有局限性，信息海量审查【chá】难度大，运营成本高；另一方【fāng】面【miàn】，行为人逃避手段多样，无论使用何种限制词屏蔽手段，网络【luò】上均能找到【dào】替代交流的【de】用语。

在他看来，更重要的是【shì】发现“约死”信息后【hòu】，及时进行干预。也就是【shì】说，预防【fáng】“约死”行为的发生，需要其【qí】他主体在发【fā】现有“约死【sǐ】”行【háng】为【wéi】时【shí】，第【dì】一时间通过网络平台【tái】对“约死群”进行举【jǔ】报，同时在行【háng】动和感情上陪伴有自杀倾向的人，必要时可以联【lián】系网络【luò】或【huò】者【zhě】线下的心理机构、警方介入【rù】，及时【shí】进【jìn】行心理【lǐ】方【fāng】面的危【wēi】机干预，对自杀行为进【jìn】行阻止。

“各种社交群的【de】设立者及管理者【zhě】，有义务按照群【qún】主【zhǔ】管理责任的要求对群的设立【lì】和日常活动进【jìn】行必要管理，对于群内违反法律【lǜ】、违反公序良俗、侵犯他【tā】人合法权益甚至影响社会安定团结的【de】有害信息【xī】及时进【jìn】行【háng】清理整【zhěng】顿，视【shì】情节严重【chóng】程度对群【qún】进行必要【yào】限制直至解散【sàn】，对于【yú】掌握到的相关有害信息及【jí】时向有【yǒu】关【guān】部门报告。”闫超说。